鲤鱼香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水家明珠 > 第七章
    风,逆向袭来。
    灰暗的乌云染上了近一半的天空,虽然有风却沉闷不已。
    每每到了这种阴郁的天气,水珍珠特异体质的身子总是更加孱弱,因为这种阴晴不定的日子,她身旁的魔物简直像解禁般倾巢而出,压得她直不起身,只得趴伏在船舷上。
    “看这样子,咱们很接近暴风雨了。”王琥看着天空,说出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沧澜吹了声口哨,猎鹰很快降落在他的左肩上,拍了拍它的头,他才开口:“先把会移动的东西都稳住,准备收帆。”
    趴在一旁连半步也难以移动的水珍珠听着沧澜交代的每一件工作,再看看黑云密布的天空,忍不住喃喃道:“不过就是场雨罢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飘进沧澜耳中,锐利的眼眸扫向软弱无骨的纤细身子,眸光有着连自己也没发觉的宠溺。
    这丫头来到船上这么久的时日,还未曾碰过暴风雨。
    说也奇怪,虽然她睡着的时间很长,但总会有要人搬那张椅子出来睡在甲板上,明明怕晒,却硬要出现在看得见阳光的地方才睡的着;而且,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他走到哪儿,附近便能看见她的身影。
    或许她不是温顺乖巧听话,但这种依靠他的举动,大大的满足了沧澜大男人的心态。殊不知水珍珠只是因为看在他那把大刀能“斩妖除魔”的份上,怎么也不愿和他分开太远的距离。
    “等你见识到这场雨的威力,便不会说出‘只是一场雨’这种话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的沧澜如是道。
    “怎么?难道在海上下雨打伞没用?”水珍珠眉间尽是讪然。
    “我们不打伞。”眸光闪动,他别有所指。
    可惜脑中一片混沌的水珍珠没察觉,只当他在说笑。
    “不打伞?难不成是躲在木桶里?”她话里嘲笑越来越明显。
    沧澜耸了耸肩,不置一词。
    “哎呦,好热。”软嫩的小手撑在额际挡在炙热的光芒,水珍珠看着还没被乌云遮住的另一半天空,“下点雨也好,如果是太阳雨的话。”
    只要有太阳,那些妖魔鬼怪便不敢放肆,否则她干嘛放着舒服的床不睡,每天跑到甲板窝在那一点也不好睡的椅子上。
    “怕热何不回舱房去?”瞧出她苍白的脸色,沧澜忍不住念了她几句。
    在太阳底下她非但没有脸色红润,反而越发虚弱,连站也站不直,委实奇怪。
    健臂一揽,借着他的支撑,水珍珠好不容易站直身躯,片刻后,又软倒在他身上。
    “站直。”皱起眉,他命令。
    “我趴在这儿好好地,又没碍到你。”站直?也不看看她身上压了多少“有的没的”,如果他能替她赶走这些妖怪,别说站直,跑跑跳跳也不成问题。
    水珍珠无奈的朝肩头颈间挥了挥,聊胜于无的驱赶着那些如苍蝇般赶不完的“大害虫”。
    以为她是在赶自己,沧澜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得逞。
    “只要你在这船上就是碍了我的眼。”他的话总是能轻易的挑起她的怒火。
    可她现在一点同他吵架的精神也没有。
    水珍珠只是横了他一眼,懒得说半句话,向旁边移了三步,重新恢复瘫软的姿态。
    眼见她一副随时可能昏厥的病恹恹模样,沧澜心头一阵酸涩,仿佛有人掐着他的心不放,又拧又扭的。
    “你是天生病弱?”
    天生病弱?水珍珠偏着螓首想了想。
    “可以这么说。”她确实打小便能看见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无药可医?”
    “嗯,无药可医。”这次水珍珠可回答的毫不犹豫。
    如果有药可医的话,她需要这么辛苦吗?
    每每年初上玄武庙祭天一事,也只有她和大姐必须年年出席,正因为到了寺庙会让她好过一些,至少那些妖魔鬼怪没胆子大到敢入侵“神居”,只是一年四季任何需要祭天祭祖上香拜拜的活动总少不了她。
    天知道她也是情非得已呀!
    沧澜俊脸一扭,带有伤疤的面容看起来比任何厉鬼都可怕。
    当真无药可医?
    凝视着那道迎合逆风的身影,亲手抱过她,沧澜知道她有多纤细瘦弱,第一次就让他有种随便一阵风都能吹飞她的感觉,这么纤瘦的女人走出去说是艳府水二当家,恐怕没见过她的没半个人相信。
    “哈啾!哈啾!”清亮的喷嚏声,水珍珠一连打了两个。
    揉了揉粉嫩的鼻尖,皱了皱眉,这个小插曲终于让她由船舷上撑起身子。
    只不过那一声声的喷嚏听在沧澜耳里很是刺耳,他招来莫伯低头耳语了一阵。
    “她的情况如何?”他劈头直问。
    水珍珠几乎日日会让莫伯把脉,关于她的身子情况,莫伯应该是最了解的。
    叼着烟斗,莫伯含笑,“水姑娘情况很好,虽然脉象虚了点,但只要好好的食补一番,应该会没事。”
    “没事?”看着她那要倒不倒的摸样,没事才有鬼!
    “首领若不放心,附近找个港口靠岸,让开业的大夫瞧瞧如何?”到底莫伯也不算是个正式的大夫,包扎包扎伤口,治治小风寒,把把脉还可以,再多他也不会了。
    沧澜攒眉,认真思考靠岸的必要性。
    “我不需要大夫。”在旁听进他们所有对话的水珍珠拒绝。
    没病没痛的,何须大夫?
    啪!
    沧澜正想开口训她几句,一滴不大不小的雨点落在鼻尖,神情一凛,他改口:“进舱房去。”
    没想到暴风雨来得这么快,不过转眼间原本高挂天际的太阳,如今已完全被乌云给遮住,黑压压的云层很低,仿佛压在他们头顶。
    “不——要——”水珍珠仍赖在船舷上,语调是故意惹人生气的可恶。
    啪嗒!啪嗒!
    雨点渐大,一滴一滴的打在甲板上。
    “真的下了……”她烦恼的蹙眉,心知不能让身上的衣裳淋湿,可又提不起劲来走回舱房。
    噢,那可不是段近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
    “唉,你们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水珍珠将不想动的原因全归罪在背上压着的一群。
    生活在一起已有一段时间,沧澜还是不能习惯她时常朝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的举动,而且初时也带给其他船员不好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心神不安。
    不过,不可否认的,因为她的举止怪异,使得她变成一朵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高巅之花,省去了他很多白眼和瞪视,虽然他亦不喜欢别的男人直盯着她。
    不只不觉间,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有增加的趋势。
    即是忙碌与其他事,目光总会不自觉的追随着她,每晚抱着她入睡时,感觉那气若游丝的鼻息总令他没来由的一阵怒火攻心,而且比起她的怒容,更想看见她对自己展露笑颜……
    这么说来,她似乎没有因他笑过。
    “哎呀!下大了!”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沧澜被水珍珠这么一嚷嚷,才回过神来。
    大雨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倾盆而下,风势则越发狂暴。
    这是货真价实的暴风雨。
    “过来。”沧澜朝她伸出手,正要握住她之时,一波大浪袭向船身,站不稳的水珍珠瞬间被甩向老远的那边。
    “啊——”水珍珠不能自己的后退,两只手在空中捞呀捞的却什么也够不着,抓不到可以稳住自己的支撑点。
    等等,空中?
    危机当儿,水珍珠抽回理智看向一旁,立刻发现船几乎快被翻转过来,无怪乎她会整个人垂直向后仰倒。
    “女人!”来不及抓住她,沧澜扒着船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下。
    继续往后坠的话,她绝对会因为撞到另一边船舷而身受重伤。
    看清楚自己处境的瞬间,她的眼中只能映着他慌乱的神色,努力把手伸长在伸长,但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这下是真的完了吧……他没办法救她。
    脑中清楚地闪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孔,爹、娘、大姐,几个妹妹和弟弟……最后停格在他惊慌失措的面容上。
    她会掉下去。
    才认清事实,下一瞬天地翻转,往后坠的势子减缓,接着她整个人轻坠在甲板上,然后船面又开始倾斜,这次却是与刚才完全相反的方向。
    “呃……”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她换了个方向朝沧澜所在的方向急速下坠。
    “啊——噢!”水珍珠一路翻滚尖叫,这次总算被他给接住。“好痛……”
    腹部撞上他粗壮的臂膀,她忍不住痛呼。
    “抓好!”没时间停下来看她是否伤着,沧澜一把将她揽起,抓着她让她攀着船舷。
    “嗄?”微微一愣,水珍珠来不及反应,只得听话的攀紧船舷。
    “待在这里,不要动。”沧澜吩咐着,眼角余光瞄见在一旁攀着木桶的老乔,正想要他过来看着水珍珠,转眼便见他抱着木桶滚到另一边,接着又看到抱着桅杆的老崔,那瘦长的身子几乎抱着桅杆转了一圈,还没被甩出去落海值得赞赏。
    嗞,没半个有用的!沧澜暗咒。
    “总之,抱好船舷。”话落,他准备走向船舵。
    抱好?就这样?他没什么更好自保地方法可教她吗?
    水珍珠当然也看到老乔和老崔的情况,她实在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他们强,也许等暴风雨过后,他就必须到海底去捞她的尸体了。
    “沧澜!”水珍珠叫喊着,偏偏大雨盖过了她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暴风雨如小石子般不断地往她身上打。
    船面不断椅,还来不及收起的木桶在甲板上滚来滚去,原本连站着都很吃力的水珍珠只能攀着唯一的依靠——船舷,连一步也跨不出。
    这下她终于了解沧澜话里的意思了。
    不过是一场雨没错,但在海上便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
    蓦地,船身有一个大倾斜,她再次被甩了出去。
    好吧!倘若天要亡她,也没办法了。
    水珍珠不在呼救,全身放松的像个布娃娃般随意飞舞,同时又心经胆颤的等在这即将袭来的疼痛。
    对了,撞上任何地方都会很痛的,掉进水里的话她也不会游泳……太可怕了,她还是不想死!
    原本紧闭的双眸突地睁开,水珍珠放声尖叫:“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