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触即发。
      江逾白微微沉下了脸。
      玄衣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虞,问他:你看不惯么?
      江逾白肯定道:看不惯。
      看不惯也没办法。玄衣男子若有所思地说,少有人会为了她得罪观月楼。倒不如说是根本不会有。
      江逾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置可否地一笑,将脸颊上的面具正了正,在玄衣男子惊讶的目光下飞身往下一跃
      他裹挟着月色,就这么如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院落中间。
      菀青见少女似乎还有帮手,戴着蚕丝手套的双手微微扭了扭,从手腕中抽出雪亮的两缕丝线来。那两缕丝线平滑锋利,隐隐透出一股幽蓝色,明显是淬了毒。
      也是,她弱质纤纤,之前却捧着剑站了那么久,丝毫不见疲惫之态要知道碧海青冥剑外形秀丽,剑却实打实是深海矿石所制,着实不轻。
      她明显也是个习武之人。
      丝线在手指间缱绻温顺,她整个人却如织网的蜘蛛,静立间浑身杀机四伏。
      而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只是轻飘飘地一个移动,如凌波踏仙,只一个瞬息,就行至她的身后。她略一惊异,猛地转过身子,却只听见嗡地一声
      碧海青冥剑被一只苍白秀雅的手抽了出来,淡青色的剑身在皓然月色下光华流转,剑柄上镶嵌着的深蓝色宝石里似乎有什么再缓缓流动,光暗变换间隐隐显现出一条蜿蜒的龙形。
      碧海青冥剑,就被这么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怪人驯服了。
      护卫们持着刀剑向他围攻而去。
      只见他旋身,低腰,轻轻抬手一挥
      一时间天地变色。那淡青色的弧光一闪而过,却来如山河将倾,怒龙自碧海波涛中奔嚎而起,出云化雨。长发飘去,剑影偏折,滔天的水浪又迎面化为一层蒙蒙的烟雨,西风拂柳,露水沿着枝条、乘风而落,噗通一声,融入了静水深流的江心。
      手中的武器均被齐齐折断。护卫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一剑的威势来时不可阻挡,去时如逝水静谧,却让他们瞬间汗湿衣襟。
      不止他们,菀青和盛家的小姐统统怔在了原地。
      江逾白轻轻扭了扭脖子,总算动一回手,他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都被渐渐打开了。
      他心情不错,指尖拂过碧海青冥的剑身,扭头将剑抛进了盛家女孩儿的怀里:拿着。这把剑是你的。
      啪啦一声,有谁的扇子沿着身体滑落下来,坠落在了地上。
      我的乖乖。闻人璩睁大了眼,喃喃自语道,这才是万两黄金都难买的剑啊。
      章节目录 四
      观月楼中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先是销声匿迹多年的盛家后辈重出江湖,再是一个挥剑惊涛的神秘剑客,纷纷大叹这一次来的值当。
      ......毕竟观月楼的请帖,也是价值不菲的。
      江逾白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议论,轻轻地笑了一声。
      果然,菀青在惊鸿一瞥江逾白的剑术之后,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这位前辈,您的剑术了得,何必做如此不光彩的事情?
      她指的是抢夺碧海青冥剑,还把它抛给了盛家的人。在买卖珍品的观月楼里这么做,与强盗无异。
      菀青的态度软化,但江逾白并不吃这一套。
      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声音在琼枝寒月下更显清冷空阔,这把剑,是她的。
      这一代的盛家的当家人他再熟悉不过了。碧海青冥剑上纂刻着盛家的家纹,代代用以昭示家主身份。要说盛家会将碧海青冥剑典当或者售卖
      骗鬼呢?
      除非盛家人都彻底死绝了。
      菀青脸上连假面似的笑影都挂不住了。
      观月楼不仅菀青这么一位掌事。如果让楼主知道在她的场子上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先倒霉的就是她。
      江逾白琢磨着差不多了,也不能把对方彻底逼急了,于是双手抱胸,扭头对着闻人璩的方向朗声喊了句:
      闻人大当家,今日就先借我万两黄金,改日定当奉还。
      闻人璩一抖激灵,发现居然还有自己的戏份,一时间大喜过望,捡起地上的扇子,哗啦一声展开,纸扇轻摇风度翩翩:没问题。
      他心底一片雪亮。这样的剑客,黄金万两也许驱使不了,但是人情可以。
      他也不奢望对方做什么,只希望对方在他面前不要藏私,多耍两招。那剑势、那身法、那身段,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啊!
      江逾白无声苦笑。
      大约只有多年的旧友才知道,闻人璩年轻时最大的梦想就是一人一剑走江湖。可惜天赋有限,他家又不是做这个的,因此对合他胃口的高手都很好说话,单纯的见猎心喜罢了。
      菀青的神色也转寰了过来。
      无论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么一问一答之间,那句这是她的剑,又有了全新的阐释
      大约就是一个无名高手怜香惜玉、为她借来万金替她实现愿望的故事了。
      且慢。
      江逾白一愣,不知道除了自己和盛家的小姑娘,还能出什么拦路虎。
      一抬头,之前聊了会儿天的老相识也学着他的模样,从楼上直接越了下来。和江逾白的不同,他直到落了地,端庄华贵的金纹玄衣也没有乱了半分,只是那双瞳色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逾白
      一眼里千头万绪,江逾白一时之间......居然看不分明。
      ......不过年轻人跳下来的姿势还是蛮帅气的,虽然比不上他。
      你又有什么意见?江逾白直觉这人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语调里微微含着笑意。萧睿的壳子从外表到声音都是透彻且婉丽的,就这么似春水流淌过般的言语,那人却还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还有些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