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勋贵愠怒的同时,又有些诧异。

    要知道,在贾公上任内阁首辅之前,文官和勋贵之间可谓势如水火。

    平日里在正德殿的朝会上,吵得往往都是不可开交。

    今日你弹劾我,明日我弹劾你。

    叫景行帝都不由得头疼不已。

    而在贾平生担任内阁首辅之后,因为其宽厚的性子和中正平和的处事态度,文官们敬重他,勋贵们也多少卖个面子。

    双方之间的争斗,这才逐渐减缓。

    再加上景行帝兢兢业业,时刻不敢懈怠,大乾这才颇有些海晏河清,大治之世的样子。

    可现在...这样一番能把所有勋贵得罪死的话,却是硬生生从贾平生嘴中说出来,实在是叫人...叫人心生疑惑。

    张勋身为勋贵魁首,当仁不让地站出身来,道:“何为舞刀弄棒不算什么本事?张某是个粗人,不曾读过几年书,还请贾公详解!”

    言语之间,已然是多了几分气愤。

    贾平生见状,倒也是暗暗后悔,方才因儿子一时间乱了心智,竟说出这等不过脑子的话。

    此时此刻,却也是只好解释道:“诸位为了大乾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自是可歌可泣的。”

    “只是...只是这擂台上的小子,学艺不精,依我看,还是莫要在诸位面前卖弄为好,等日后上了战场,丢了性命是小,贻误军机大事是大!”

    “不如还是好生读书,以准备来年科举为好。”

    张勋等人闻言,脸色稍稍好转,不过却依旧是板着脸。

    “贾公此言差矣,此子一身勇武,可绝非班门弄斧。”

    “我等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怕是万万及不上的。”

    “这样的人才,正是我大乾所需要的,岂可南辕北辙,去读书科举?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暴...暴殄天物?

    贾平生虽说性子宽厚,中正平和,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被人在面前指名道姓地说读书是南辕北辙,暴殄天物,如何能受得了?

    一张脸当即便涨红了来,道:“这读圣贤书,对内修身齐家,对外辅佐陛下治国平天下,历来都是圣人之道。”

    “怎么到了定国公口中,便成了南辕北辙,暴殄天物了?”

    像贾平生这样的德高望重的老实人,一般是不怎么发怒的,可一旦发怒,即便是张勋,也有些犯怵。

    当即道:“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读书自然是有用的。”

    “可此子...此子明显志不在此,反而武道精进,勇猛非常。”

    “这样好的苗子,自然是要进兵部磨砺一番,随后上阵杀敌的!”

    “即便是闹到陛下跟前,只怕也是这番道理。”

    贾平生听了这么一番话,尤其是那句“此子明显志不在此”,简直郁闷得想吐血。

    可关键,人家说得句句在理,就算是闹到景行帝跟前,面对这样的人才,应当也是要送进兵部,走勋贵那一套路子的。

    若是寻常人如此,贾平生乐见其成,甚至会和张勋等人一样,赞叹大乾又多了一个能守卫边疆的人才。

    可这人...是自己的儿子呀!

    大乾素有子承父业的习俗。

    自己是清流中的清流,大乾士子魁首。

    若自己的儿子不但连官都当不了,甚至连个读书人都不是,更有甚者,是个武将。

    传扬出去,岂不是白白受天下人耻笑?

    想到这里,贾平生心头就是一痛,颇有些意兴阑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