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知道是不想给你增加心理压力。”
渡边凉介低声说，“尤其后来……你会不顾上司指令提前开枪，我知道你也记得这件事。这就足够了。”
“他是你的大学室友。”
“yeah，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前男友，他也是个向导，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种时候去相信什么脑袋进水拿着枪在校园扫射的青少年哨兵……我那天……我先去看了他的尸体，老天，他的头被子弹打爆了……”
向导似乎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件事，却终于几声哽咽，“我在现场遇到了詹姆斯，和他说了这件事，酒吧，那是个意外，也许是我的情绪多少有点藏不住，不小心削弱了你的屏障，才导致你暴走……我有些愧疚，我也喝了不少酒好吗？我脑袋一抽，就带你去了酒店，给你做了个深度屏障，其他什么也没做，真的。”
操。
赤井秀一！
纽约果然卧虎藏龙啊。当时没选那两个结合过的A级哨兵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稍微有点冒进了，就是当时特别巧，在场除了酒保都能用上，没忍住，哎呀。
下次一定。
赤井秀一凝视着渡边凉介。
不止一次，他惊叹于这个人的完美伪装。
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用力过猛。
渡边凉介大概并没有感到多少悲伤，但觉得这里应该需要伤心，所以努力让自己哭出来。
以赤井秀一对他的了解，他真正想说的大概是，“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居然让你发现了”，估计还在笑。
多说多错，越放松的编制谎言，越容易前后矛盾，所以那些有过准备的罪犯们通常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有过仔细的斟酌。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恃无恐的人，每天都话很多，尽全力的使用一些没必要的、夸张的形容词，靠话语带动情绪，而不是在激烈的情绪驱使下用形容词去发泄情绪。
不过他确实有理由自大——
渡边凉介眉目带着轻微的哀伤，心里却在想，就算他猜出来了也没关系。
他没有证据。/我没有证据。
从最基础的作案手法来说，目前还没有向导通过精神诱导别人犯罪的案例，想要证明渡边凉介的作案事实，证物，口供，证人，什么都没有，难如登天。
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爱丽丝甚至说她根本没见过渡边凉介。
他到底怎么做到让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成为他的工具？
爱丽丝确实有攻击他人精神的能力，这说明她至少有A＋级，当初给她确定等级的向导已经很巧合的死在了她前男友手下。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渡边凉介的肩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渡边凉介抬头，那双眼睛里分明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是一种兴味盎然的、甚至很容易解读的意思，“你认输了？”之类的。
认输？当然没有。
赤井秀一揽着渡边凉介的肩膀，学着他的语气说，“别想那些事情了，我明天好不容易休息，一起放松一下吧。”
渡边凉介表情微妙的看着赤井秀一，搓了把胳膊，“你别这么讲话，有点渗人。”
“哦？那我平常怎么讲话的？”
渡边凉介咳了咳，板起脸，大有当场来个cosplay的冲动，却说，“你平常不讲话。”
赤井秀一有些无语，低头点了根烟，“和你比起来谁都话少。”
“那你也是话格外少的那种酷哥哨兵。”渡边凉介抽走赤井秀一的烟，按灭，“这里禁烟喔，这可是哨兵等待室，考虑一下下一个进来的哨兵的心情啊，你已经让这个屋子里一股咖啡味了。”
“那去你的休息室？”赤井秀一也不生气，“那里禁烟吗？”
“我快下班了，休息室都锁门了，我家还是你家？”
赤井秀一看着渡边凉介，语调意味深长，“我是会为了一根烟勇闯龙潭虎穴的性格吗？”
渡边凉介伸了个懒腰，“我那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没有恶龙的财宝啦，要说的话，只有恶龙本龙哦。”他笑嘻嘻地说，“吃掉你。”
这种似真似假的威胁，微妙的触动了哨兵的神经。
他敢这样邀请赤井秀一过去，那么就是非常肯定家里什么都没有；但反过来，很多罪犯都是死在自作聪明和百密一疏上，确实有去一趟的必要。
而且，目前为止，渡边凉介还没有亲自动手杀过谁。
去了。
“那么晚饭也一起吃吧，我去订个饭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就别折腾你那两罐破咖啡了，放这里放着吧，你周一再来拿不行吗？坐我的车，我的车上不许有咖啡存在！”
去拎咖啡的手被向导强势的拉走了，或许咖啡因能起一定的抵抗作用？
去了一家两个男人一起去吃饭也能被上心形蜡烛的高档餐厅，味道还行，估计是照顾了哨兵的口味，但赤井秀一基本上没在食物上挑剔过，渡边凉介问他要评价的话也只能给出还行这俩字。
“哈，英国人。”渡边凉介小声逼逼，“果然不挑。”
“不要随便上升。”赤井秀一单手按住渡边凉介的头发，揉了两把，“虽然我确实不太挑口味，基本上美国的菜都能吃。”
“你这生活也没点什么健康的乐趣啊。”渡边凉介掰手指，“抽烟，喝酒，咖啡因，还有什么？哦，对，我还看见你在等候室偷偷擦枪了，别在等候室用枪油，我自己闻不到，但有哨兵说那个味还挺大。”
“你的爱好就很健康。”赤井秀一点了根烟，“养量子兽当宠物。”
还有教唆杀人。
“兔兔这么可爱，我喜欢兔兔怎么了！”
开车都把兔子放腿上，渡边凉介鼓脸，“量子兽不需要喂，不需要伺候，也养不死，多方便啊。”
“说起量子兽，我的鹰还没回来。”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渡边凉介一时没回话。
“我上网搜了一下，这种情况，代表在结合的过程中，双方的量子兽都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呀……有一只波比跑丢了吗？”渡边凉介把车停到了自己家楼下，“原来是跑到你那边去了？”
“是……第一次做的时候？”赤井秀一说着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想要在精神上和肉体上一起进入我？”
渡边凉介转头看向赤井秀一，吞咽了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在今天把兔子拿出去，对吧？”赤井秀一又吸了口烟，“有什么不能让我的鹰看见的东西，藏在哪里，嗯？”
渡边凉介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结合可以交换一部分记忆。
他想要通过结合来交换走证据！
渡边凉介没忍住，一扭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啊，这个呢，虽然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呢，有没有可能，就是说，嗯，这只是个巧合？”
顶着赤井秀一的凝视，渡边凉介一边笑一边摆手，“开玩笑的啦，我哪有什么东西要藏，你不是已经抓住你要的幕后黑手了吗？”
“唔。”
难得的，赤井秀一露出有些挫败的表情，“爱丽丝只承认了她用精神力攻击她的前男友和母亲，剩下的都没有承认。”
随即，他却勾起了一抹笑，“今天来玩角色扮演play怎么样，如果你是那个幕后黑手，你会怎么做？”
渡边凉介有点窒息。
他低头用手抵着下巴，半天没想出来什么好词，只能虚弱的说，“我是个好向导，通常不对哨兵玩这个……”
“你都为了米勒太太扮演神父了。”赤井秀一下车，“走吧，你还想在车里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