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看着今井诚仁，今井诚仁在看电脑。
葡萄色泽的眼眸清晰映出了今井诚仁的身影：略长的黑色头发被扎成一个小揪揪，再往下看，衣领竖起，严严实实的遮住后颈，身上是普通的工作装，没有一本正经的领带，非常普通。
……但是，在和小阵平一起轮休的今天决定补上昨天的临时请假、还是在中午上岗，顶着组长的抱怨也没有选择更轻松的直接休息一整天，这样也可以说是恪尽职守？虽然最近没有缺人手。
如果换个角度，躲避昨天据说给他发了短信并没有收到回复的小阵平，就可以解释这一切了。
萩原研二扫了一眼今井诚仁竖起的衣领。
……该怎么提起才比较好呢。
连回家换件高领毛衣的时间都没有？在别人家过夜、并且早上直接错过了上班时间，同时一整个上午都无法回家，这样的话，是中午才起床？
今井诚仁飞快地向他的方向督了一眼，萩原研二顿了顿，开始收敛不知不觉散开的信息素。
幸好发现得还算快？组长只是皱着眉看过来，没多说什么。
警察局一直都是信息素混杂的地方，浓度只低于医院和学校，因此只要浓度没高到触发警报，通常不会被多说什么。
萩原研二又看了眼今井诚仁。
他正站起身，摸着口袋里的烟盒，脚尖对着吸烟室的方向偏移。
萩原研二试图表现得并不急切。
他直到今井诚仁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从工位站起来——路过另外一位前辈的时候，还是被皱着眉毛看了一眼。
“易感期？”
“啊……哈哈，抱歉抱歉。”
含糊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萩原研二步伐平稳地走向吸烟室。
警局里并不安静，但他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靠近，接近答案，接近罪犯，接近不美好的结局。
虽然某些懦弱的部分正说着不要去问，手还是推开了门。
今井诚仁指间夹着没有点燃的烟，看过来。
“……”
“……”
“忘带打火机了，借个火？”
萩原研二反手关上了门。
他有些好笑地看见今井诚仁指间夹着的香烟随着关门声偏转了些微的角度，这意味着一个拆弹警察手抖了——
“……你的打火机呢？”
萩原研二从兜里拿出打火机，表现得很平常。
“不小心借出去了吧。”今井诚仁咬着烟，伸头向他这边，萩原研二看着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脖颈，上面有轻微的红痕，“然后被谁随手揣兜里了，打火机总也找不到，都是这样丢的。”
“借给谁了？”
“……”
今井诚仁抖了抖烟灰，烟草的气味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混杂着，萩原研二能辨认出今井诚仁正在烦恼，无措，仍然无法像是正常Alpha一样对信息素收放自如，即使今井诚仁的信息素没有攻击性也基本不会发生排斥，就这样赤裸地将情绪暴露出来，估计小今井也会很困扰吧？……但是不能当做没发现啊。
“我忘记了。”最终，今井诚仁只是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没注意。”
这是个很明显的谎话。
……骗子。
萩原研二双手环胸看着他，鉴于今井诚仁同样无法从信息素里识别情绪上的暗示，萩原选择刻意靠肢体语言表示不满。
——为什么没有选择直说呢。
食指在手肘处轻轻点动，仿佛不耐烦一样；但萩原研二脸上没有什么很严肃的表情。
——直接说的话，真的会被抛下吧。
今井诚仁就是那种糟糕的人。
不想被束缚，拒绝深入交流，于是温柔变成不亏欠，是个独立自主的王八蛋。
或许是Alpha的本能在作祟，萩原研二想要去抓住，想要让今井诚仁无法挣脱——这是不被允许的。
谈恋爱需要双方同意，分手单方面就可以了，真是不公平。
今井诚仁终于把四处乱跑的视线停留在了萩原研二脸上。
今天的今井诚仁与平日里不一样。
除了有与没有区别不大的伪装，那双眼睛的变化更明显一些。
萩原研二是一直以来和今井诚仁对接的那个人，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刚来爆处的今井诚仁眼睛里是微风下轻盈闪烁的火苗，那是和所有警察同事完全一致的、积极的善意；某一天那双眼睛里的颜色突然沉郁下去，令人忧心，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或许是压力还是别的什么，某些痕迹急剧增加，连萩原本人也是痕迹的制造者之一；而今天，那种黑暗又沉重的感觉散开了，他甚至看见今井诚仁对着手机笑。
……起因，经过，结果，都和区区认识了几个月的他无关。
撇去其他关系，作为朋友也应该稍微被透个底吧？
不给他人带来麻烦是日本无需明说的社交礼仪。
于是，正确的做法是不问，不说，察觉了也等待对方主动放下心防。
距离感，无可救药的距离感，即使再接近也在人与人之间留下鸿沟。
内向又不直率的今井诚仁，有烦恼或者不满也不会像是小阵平一样直接抱怨，蚌闭着口，让人想要敲打一下。
……理应直白的告诉他才好，关心他并且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这种心情。
沉默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今井诚仁手上烟已经燃尽了。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萩原研二身上，看也不看地按灭香烟，最终还是先开口道歉：“……一开始给了回应，是我的错。”
很糟糕。
非常糟糕。
今井诚仁就是这么糟糕的人。
萩原研二深呼吸了一下，重新扬起笑容，“这是分手宣言吗？”
这里应该有点肢体语言去表达——
萩原研二拎起今井诚仁的衣领，最终还是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往日温柔明亮的紫眼睛此时带着点凶光，毕竟是Alpha，单单是身高就能给人带来压迫感，“你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吗？”
今井诚仁移开目光，没在乎衣领下面的咬痕暴露无遗，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是为了让信息素散干净，只要信息素没暴露社死就社死咯——“如果有必要我会打转岗申请的。”
“……”
萩原研二松开了今井诚仁的衣领，他用力的咬着牙，再次深呼吸，“……你这是冷暴力。”